【贾尼】【未来智能社会世界观】Abstract(序章+1-4)

【序章】

通过观察窗,Jarvis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实验床上所躺着的那个人,从十分钟前被告知无菌室里的人会在半小时之后醒来的消息到现在,他仍旧没能决定让他醒来看到什么样的景象,所以房间的内墙和地板仍是一片空白。 

或许需要一扇面朝阳光的窗子,或许这会让这个人类醒来的时候更加舒服一点,还有一个可供通行的门。 

随着Jarvis心中所想,一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和门就凭空出现在了纯白色的墙上,甚至还有柔和的阳光透进来,窗外有着很棒的海滨景色。 

他会想要一杯咖啡吗?

Jarvis不确定地看着那张面孔,实验床扩展开来变成一张Kingsize的大床,床头出现一个矮柜子,床边的地面变成厚实毛绒地毯,瓷砖的纹路逐渐蔓延开来铺满整个房间。

这将是百年来第一名人类,Jarvis想。他值得最好的。 

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他的双眸,与亮光的初次接触让他败下阵来,他不禁眯起眼睛,躲避视线中的光亮带给他的刺痛感觉。 

有人替他挡住了光,他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然后房间马上就暗了下来。

耳朵不会受黑暗的控制,他听见有人在对他说话。

“你好,人类。”

他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用了一个太广泛的称呼,那彰显着的事实是,面前这个人不是人类。

“我怎么称呼你?”

“Jarvis,我的名字。我是一个智能。” 

 “人工智能?”

“确切来说,你应该去掉人工两个字。”床边突兀地生成了一张椅子,Jarvis坐到上面,为他倒了一杯咖啡“我不是人类的造物,先生。你也不单纯的只是一个人类。”

他用手指触碰杯壁,又因为陌生的热量而猛的抽回了手。

他有着完整的反射系统。Jarvis,想着,将杯子放在桌面。

作为一个人类行为及思想的研究智能员。其实他还未知道如何让一个人类拥有正常的认知,还有记忆,毕竟那不像在智能的模拟脑系统中安装芯片一样简单。

但这个人类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他会思考,能正常交流,一切生理机能都完好,就像历史资料库中所记录的曾在百年前消失的人类一样。

他应该有个名字。

“Tony,你叫Tony。”他就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录在他的芯片里一样认真地重复着,尽管面前的人并不依靠芯片来记忆。“你的名字来源于世界上第一个制造出智能的人,他也叫Tony。”

“好吧,我知道了。”他用被烫到的手指在耳垂上揉捏“那么你所说的那个Tony,他又在哪?”

“他因为死亡而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这个句子太好笑了,死亡不就是去世吗?”

而Jarvis则诧异地看着他。

“据我所知,死亡仅是一种疾病,是可以通过医疗解除的。”他的语句停顿了一会儿,又再次开口“只是当这一发现面世之时,已经没有了人类这个存在。”

这个认知让Tony诧异了好一会,不过也只是一会儿他就接受了现实。 

“那也就是说,我不会因为死亡而去世?”

“是的,我不会让死亡威胁到你的生命,我保证。” 

 

 

 【一】

死亡是继人类创造出人工智能之后的最后一个跃进。

这句话在智能中无一不知,尽管他们早已脱去名为“人工”的外壳,将自己的芯片变成了与人类无关的物什。

智能的社会远比人类的复杂,但又单纯的难以形容。

没有政府,没有法院,没有信仰。有的只是生来就肩负城市安全的警备智能。但是每一个智能都能轻松地融入环境,融入,且不再与它分开。

Jarvis时常会对这一切感到不确定。

他依稀记得自己是智能中很早出现的一批,但那之前的记忆都像是被刮除了数据一样干净利落的断在他被任命为人类再生基因研究检测员。那个时候人工智能的数量已经在毫无节制的增长,还有最后一批存活的人类,不多,一百年不到就已经全部死去了。

当然当他们死去之后,Jarvis就已经失去了他的工作,可能是永久意义上的失去了。

他想,他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被某个不知名的,可能已经在哪个城市的角落被警备销毁的人工智能所创造出来的。

一个非人工智能。

这恐怕是让他在那场人工智能的大型销毁事件后还存活的唯一原因。

如果用从前人类词典中的词来形容的话,那是一场屠杀,尽管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人工智能是智能的起源,但对于智能的社会来说,他们无疑十分危险,他们接触人类,被人类写入完整的感情程式,被贪婪驱使,更可怕的是他们是人类倾尽一切毫无保留制造出来的,所以他们也拥有可怕的进化能力,他们可以做到非人工智能所不能做到的,进化成为超人工智能,即使这个过程漫长,对人工智能来说不过也就是很短的时间。

超人工智能一旦出现,会扼杀一切其他智能,无差别的。

智能也有情感系统,虽然剔除了几乎所有的负面程序,但还是会惧怕死亡。

所以这场屠杀不可避免。

“Jarvis,你在想什么?”Tony坐在床上喝完了咖啡,思考了很多事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Jarvis仍然没有挪动哪怕一点位置。

“我在整理数据库,Sir。”他下意识回答,但是和他之前用的称呼都不一样。

“Sir,我喜欢这个称呼。”坐在床上的人敏锐的抓到了这个点,突然就笑起来“以后就这么叫我,我就叫你Jar。”

“好。”他创造出这个人类,然后就理应满足他的要求。

“那,现在是什么时间了?”Tony掀开被子,转了下身体,双脚落在地上的感觉相对来说比软绵绵的床垫踏实了很多,于是他站起来。然后,失去平衡又坐回了床上。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Sir。”Jarvis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牵着他站起来“你的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激活,所以可能还有些吃力。”

“我知道,待在培养舱里久了就是这样的。”

Tony清楚的理解脑袋里所有的知识,就像那些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但他没有关于与人相处的记忆。

或许就像这样会更好,对聪明人会免去很多不必要的解释。Jarvis静静的将手抬起作为他的支撑,看着他逐渐适应。

“Hey,Jar。”

“Yes?”

Tony突然的叫他的名字,让他有些不知所以。但他是智能,他的系统中有一套明确的应对呼唤的方式。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我以后应该不用再待在培养舱里了?”他脸上带着与话题基调不符的笑容,这让Jarvis没法对他的真实进行分析。当然真实的人类身上总会有更多的,可以让他进行研究的地方,从Tony苏醒的那一刻,他的工作就又可以继续了。

“不用了,Sir。”他压抑住内心名为激动的程序,冷静地看着Tony“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任何。” 

他总共花了三天的时间来适应重新被激活的身体机能,其实作为一个好奇心浓重的人类,Tony更愿意到外面去走走,但从现阶段的状况来看,他显然对面前的智能更加感兴趣。

在他所拥有的知识中,创造一个人工智能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创造出一定数量的人工智能并让他们形成自主的体系?他想这还得费上好一些功夫。

他不能保证作为唯一一个仍存活的人类出现在智能社会中,这些智能到底是会对他产生好奇把他拖去研究,还是针对性强烈地想要拔除他这个“毒瘤”。

虽然无论那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不过至少Jarvis还能好好相处。

他觉得他能从Jarvis这里获得很多信息,比如怎么在智能的社会中生存下去,然后,在把他抛到一边也不迟。毕竟这么一个智能他也是能制造出来的,一旦看过了源代码,丢弃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现在看来,稀罕的反而是自己。

但是三天来他不断的试探,Jarvis对话题的引导能力让他就像是用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劲。这让他终于察觉到,就算这个智能再怎么亲近他,毕竟还是智能社会的一员,要了解恐怕并不容易。

而Jarvis此时终于在他热切的眼神中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Sir?”

三天以来他就像个新生儿一样学习走路,磕磕绊绊。说实话,虽然目睹了这一切的只是个AI,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很掉面子。

“Jarvis。你刚刚被做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学走路的吗?”他试图从对方身上挽回一点尊严,毕竟这样的事情任谁应该都会这样的吧。

可是Jarvis也并没有打算给他留点面子。

“我体内装有自平衡装置,Sir。”他注意到自己刚说到这里Tony脸上就已经出现了充满怨念的深色,猜想他大概已经领悟到了自己话中的意思,于是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不公平,为什么你是个智能!”

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做一个人类。他如是想着,但却只是看着Tony炸毛的样子没有说话。

被没有表情的智能盯着是有些可怕的,Tony突然背后发凉停下了所有的语言和动作,看了看Jarvis。

“你得有点儿表情,让我知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像这样板着脸可是会吓到妞儿们的。”

“我并不需要有表情,Sir。”他歪了歪头,表示疑惑的看着他的Sir“你所说的妞儿是什么意思?”

Jarvis是典型的智能型思维,避免超出范围的,避免不必要情感,相对的,他也就避免了消亡。

智能之间颁布过禁止智能非法安装负面情绪模块,这么做过的智能们都被拆碎了,融化成原料送回流水线里,变成建筑或设备的一部分。

Tony想了想发现他没法好好的跟Jarvis解释“妞儿”的意思,无趣的撑着头望着他。

Jarvis并不在意他是否解释这个词语的意思,他扫描着他虹膜的细微变化,然后记录进研究数据中。

 

 【二】

Tony觉得他需要做点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虽然Jarvis什么都没有说过,但是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藐视了,作为一个人类而被一个系统藐视了。

他找Jarvis要了一台电脑,花了两个小时适应它与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独特的操作方式,然后他就开始编写起代码。 

他企图将它们做的晦涩难懂,但那反而让Jarvis在意起了他正在做的事,他很快破解了Tony的多重加密,然后得知了Tony的计划。

一个危险的计划。

“Sir,你不能那么做。”他看着正抱着电脑工作的人,声音中依旧没有情绪起伏“一个人工智能会十分危险,他会打坏这个社会所有的制度,会屠杀所有的智能。”

“不,不会的。”Tony终于将视线抬起来,看着他“我做出来的东西将会是完美的,甚至比你更棒,他会拥有感情。不像你,干巴巴的。”

“我也一样拥有感情,只是没有负面的。”Jarvis并没有对Tony的话有过多的反应,这让Tony感到了满满的不爽。

“你创造出一个人类,我。你就得迁就我。”他皱起眉头,再次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那上面的光标不断闪烁着,他却心烦意乱一个字母也不想录入。“你应该无条件地迁就我。”

这是个歪理,但是身为智能地Jarvis无从判断,没有智能真的能够证实Tony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人类,保有着唯一一份思想。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不曾了解过人类。

Tony许久没有再说话,他想说点什么,但是Jarvis是智能这一点让他找不到话题。

堂堂钢铁侠也会找不到话题?

他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可是钢铁侠是什么?他毫无印象。

 

虽然他看起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人,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必定是不管不顾的。

Jarvis目睹着这一切,他的小人就像是注射了兴奋剂这种他曾经在过去的工作中接触过的生物性药品,废寝忘食地在电脑前忙活。

他们所处的室内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只由一些毫无生气的数字所显示出来的时间并不能让Tony产生睡意,反而让他的作息紊乱不堪,身体素质也开始不断下降。

“Sir,你应该去睡了。”Jarvis就像一个管家一样,遵从着Tony的要求,也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他顺手收走了桌上那只见底的咖啡杯,断掉了所有设备的电力,房间里的光线也暗下来。

“Jarvis?!我没有保存!!”在屏幕黑下来的一瞬间,Tony错愕了大半秒然后大吼出声。也是不出意外的,Jarvis没有报以多大的反应。

“我替你存了。去睡,现在就去。”

“你对我没有耐心,Jarvis。你讨厌我。”他敏感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人,那双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在黑暗中看起来格外深邃迷人,却刺痛了Tony的眼睛。“我是异类,怪物。而我也习惯当一个怪物。”

“是的,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怪物。”Jarvis并没有安慰他,顺着他的话头接下来,然后在地上亮起一排微弱的蓝色灯光,一直延伸至床边。

Tony的脑海一下就安静下来,那些运算的公式和游离的数字都乖乖地缩在了角落,困意逐渐席卷上来。

“晚安。”

Jarvis的声音就像轻柔的旋律,让Tony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幻觉,而那些幻觉转换成了梦境,紧紧绕着他的思维。

其实他清楚地知道,Jarvis所说的是正确的。

他正在试图创造一个强人工智能,这个智能会拥有人类的几乎所有特性,而且善于自我修正和学习,它一开始不会太完美,但是会逐渐变得完美。 

这不是Tony所考虑的,他知道Jarvis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人工智能特殊的性质,就像他说的,一个人工智能很可能会打坏这个社会所有的制度,会屠杀所有的智能。

但那又怎样?世界上的人类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如果人工智能也只剩下一个不也没有什么变化吗? 

虽然他用这样的念头催眠自己,但最终他发现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人工智能在他看来也是有生命的个体,他觉得自己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与机械为伴,也有那么一些一直陪着他。可他不是,他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类,一个连灵魂都不完整的躯壳,如果人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的话。 

Tony想起他在Jarvis给他的那台电脑里找到了些资料,放在很显眼的位置,就像是故意要让他看到一样。

他才看了两行就放弃了继续阅读的打算。

就是那两行解答了他的疑惑,既然人工智能的寿命是无限的,那为什么还会消亡殆尽,演变成现在这个只有这些呆子[不会改进自己的智能]的社会?

他突然有点替人工智能感到悲哀,然后连带着,对人类感到悲哀。

Jarvis见过的人类并不多,虽然他生来的目的就是研究人类行为与思想,但在他还没将那些抽象的东西具象化之前,人类就已经灭亡了。他,与跟他一起工作的其他智能,被分入了零碎的岗位中填补空缺,直到他使用Tony Stark的基因“克隆”出这个人类,并命名为Tony。 

Tony毫无疑问是最聪明的人类,Jarvis这样评估到,至少在Jarvis所见过的人类中是这样的。 

从当初保存至今的人工智能的创始人的DNA,到现在站在平地上自由走动的这个人类,Jarvis也说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多少相似,他曾经有关于Tony Stark的影像资料,但也被那些智能洗掉了,拥有危险的与人工智能有关的影像,这样的原因足够驱使这帮智能把他销毁好几次。

智能们避免自己重蹈人类的覆辙,看起来就像他们害怕死亡。

好在资料是可以消除的,与人类的记忆有着根本上的差别,Jarvis想。人类直到灭绝之时都不曾明白这一点。

以一个智能的身份来讲,JARVIS甚至算是高层。他存在的时间很久,虽然他没有更远的记忆,但他所记得的那一部分,已经足够久远。

他接触过人类,清楚的知道人工智能和智能的区别。他在中枢甚至有一定的话语权,在智能们针对芯片做决策的时候,他也做出过自己的选择。

Tony在研究所里,也可以接触到外面的一些信息,类似过去人类的新闻,但都平铺直叙,毫无趣味可言。

毕竟智能并不需要什么用以取乐。

他光着脚在大楼中走着,脚下地毯的柔软触感让他觉得舒服极了,这让他突然想起,以前他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也光着脚,走在厚重的地毯上。

他的浮动电脑里放着一些歌曲,有点摇滚,节奏感鲜明的那种,他一点也不排斥,甚至有点喜欢。

会让他有一种随着节奏扭动的冲动。

这座研究所的所有权只属于JARVIS一个智能,不会有任何智能未经允许进入这里。所以在Tony回复身体机能的同时,他就得到允许,可以到这栋大楼几乎每个角落。

几乎。

有几个房间,似乎只有JARVIS一个能进去,上着重重的锁,即使是聪明如Tony,也没有破解出来。

他经常猜想着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甚至也问过,但得到的答案和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出入也不是一点半点。

再后来,他就开始制造那个他设想中的人工智能。

即使这一切的管理让Tony觉得十分宽松,但JARVIS在中枢的权限总归也十分有限,所以虽然这里被称之为大楼,实际上也并没有多大。

再加上智能也不需要太多的物质满足,没过多久,这一切对于Tony来说就都变得枯燥极了。

他被禁止继续制造那个完成度只有一半的智能,也没有研究现有设备的权限,JARVIS有他的工作,不会随时都在这里,他有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Jarvis,我要出去!”

Tony一把推开面前的桌子,任由它被活动的轮子带到房间的角落。但他没有听见桌子撞在墙上的声响。

“不行,Sir。”Jar的声音先从扩音器传出来,然后他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将桌子拉回来。“你没有可供扫描检查的芯片系统,会被认出来。”

“被认出来会怎样?”

听到这个疑问,Jarvis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请恕我无法回答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不会和善的请你到中枢去喝杯咖啡。”

Tony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我在流动消息中看见过中枢,那是什么?”

“你还不需要了解这么多。”仿佛是逃避这个问题一样,Jarvis没有让话题在这里停留“我会尽量帮你解决芯片的问题,在完成之前请再忍耐一下。”

话题的转移十分生硬突兀,但Tony清楚,就算他逼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更何况jarvis的脸上摆明写着‘不知道对你比较好’。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停止这一切的探寻。

他的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了一些词语,分外零碎,但并不是无迹可寻。

时间流逝的异常缓慢。

Tony坐在窗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他夹了两颗方糖放进去,端在手里不停搅拌着。

窗外有着美丽的景色,海洋,蓝天,还有偶然飞过窗棱的鸟。但那都是假的,因为昨天窗外明明还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还有穿梭于道路间的车辆。

Tony显然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家伙,他迫切地想去了解,在显示器的后面,会是怎样一个钢铁林立的世界。

手指触上那个显示的墙面,他触到了落地窗玻璃的触感,真实到就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他极力的挖掘自己的回忆,但是很快他就失望的意识到,他记忆中所谓的科技,与他所见的相差太远。甚至电脑里还依旧是半成品的那个人工智能,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物。

“jar,你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很尖锐的一个问题,至少Tony是这么觉得的。他想,可能这个问题也许会难住面前这个智能,他不是不会审时度势,只是纯粹的觉得好奇。毕竟那可能是百年,亦或是更久之前的事情。

但出乎意料,JARVIS甚至没有考虑。

“禁止词汇。sir,我恐怕要告诉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智能知道那个世界的样子了。”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Tony失望,那应该是显而易见的,清楚的写在那个文件里。虽然他也只读了那么几行。

但他对于禁忌往往欲罢不能。

“那,给我讲讲芯片。”他抬手指指自己空空如也的后颈,而相对的在JARVIS身上,那个部位有个一个明显的标记,就像条码一样。

他早就发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流动数据里面我有提到过芯片法令的内容。

“那不过是……锁链而已。”即使话语中也有着无奈,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没有几分可以称之为表情的变化“那本不是你应该有的东西。”

“你想告诉我什么?那可以将我也束缚进智能的社会里?”有几分类似幽默的意味,他挑了挑眉毛“放心,我也不是没有分寸。”

那可能是一种积极的情绪。JARVIS安静的思考着,连着芯片也一起活跃起来。

但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呢?他一次也没有体会过。

即使是在还有人类的过去,为人工智能安装情绪模块,也需要足够多的可供分析的情绪样本,也就是需要足够多情感丰富的人类作为研究支撑。所以对于JARVIS来说只有Tony的情况并不足以他构建出那样近乎于人类的模块。体会那样的情感或许只是奢望。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此时,就已经模糊的有了一种模糊的渴求,那可不是智能应该有的东西。

Jarvis答应了他的要求,虽然芯片还没有真正来到他的手里。但他大致上知道芯片的作用,虽然只是模糊的了解了一些,Jarvis不会对他说谎。

他突然想起什么,在空中划拉几下,然后出现了个幽蓝色的悬浮框,列表最上方就有一个显眼的文档,Tony曾经看过里面的内容,是一个像历史文献一样的文档。

他检索了关键词“芯片”,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份叫做芯片法令的资料。

他点击了那个明显字体不同的名字,然后弹出了一个另外的悬浮框,那是一个灰白色的框,表示它不可被编辑。

那些东西有点枯燥,用有点这个词也是抬举了,每句都是令人生厌的命令式句子,但是他想,那写可不会让智能们生厌,他们可是号称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

要是人类的感情也能像只能一样,只是一个个可以简单移除的模块,那也就不需要任何英雄了。可那样,还能被称之为人类吗?

他回想起一些念头,回想起一些来自他还是人类的时候那时的念头。

那时似乎所有人类都在对一些做过错事的人表示谴责,他那时也曾经有过这些念头,一种非人道的。但那最后被他否决了。如果一个人曾经做错过事情,那才能被称之为一个人。

好在人类的记忆不像数据一样可以消除,Tony看着窗外,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如释重负。还好人类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三】

Jarvis并不会很早将Tony从床上叫起来,鉴于他几乎每晚都睡得比预期时间晚的多,所以每天早上Tony都会在醒了以后,在床上安静躺一会,看看房间里每天都全然不同的陈设,也每天思考着Jarvis对于装修的创意什么时候才会枯竭。 

有时候他会表示自己喜欢房间里的某些东西,不管是小到一束花,还是大到一架三角钢琴,只要他表示出喜欢,那样东西第二天就仍会在房间里,就像是Jarvis某种意义上的示好。 

他享受这种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转,只不过他现在的整个世界,只包括Jarvis。 

所以当他又一次醒来的时候,Tony惊讶于眼前所见,不同于以往那么多天。 

每一天他从那些系统生成的,各种各样装修或淡雅或华丽的房间中醒过来,虽然他清楚地知道他一直在这个房间,没有变过。 

但现在这个房间,就只有光秃秃六面纯白的墙壁,一面墙上嵌着一个面板。 

这不像是一个智能会有的疏忽。 

“Jar?”他尝试着呼唤他的智能管家,从床上走向那个面板。而当他离开床的那一瞬间,床也随之数据化消失不见。 

“早安,sir。”面板旁的墙被数据溶蚀出一道门,高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今天这一切不太一样。”他环视空空如也的房间,再检视了一番那块面板,几个意义不明的按键和滑动调整槽待在上面,显得毫无意义。“怎么了?” 

“只是需要这个房间临时作为无菌手术室而已,你的芯片已经做好了,下一步是将它埋入你后颈的皮下组织。”他移步到那个面板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和滑动,随即房间的数据就又一次变化,生成了全套整齐的手术设备。 

Jarvis说的再清楚不过了,这让Tony顿时兴奋起来 

“在那之后,我就能出去了?” 

“是的,sir。” 

Tony对JARVIS始终是相信的,所以他安心地躺在了手术台上,等着他的“医生”来进行下一步工作。 

但这不妨碍他紧张,他嘴里碎碎念着,问着些以前他从没想过的问题。 

“JARVIS,每一个智能都像你这样吗?我是指口音,样貌和身高那一类的。” 

“请你翻过来。”JARVIS看着平躺在台上的Tony,莫名地很无奈,等到后颈暴露在了他可操控的范围中的时候,他才一边动手,一边回答起问题“严格意义上,智能与人类一样,没有完全相同的个体。每个智能的外形都是随机生成,从身高来讲,我算是较高的那一类,sir。” 

哦这还真是个好消息。Tony心想,如果每个智能都像他亲爱的JARVIS这样,他可就难以隐藏自己了。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个小手术和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术后恢复期,到他想了很久的地方去看看,但此时他的后颈却没有向他回馈任何触觉,不知道是因为有太过发达的药物辅助控制技术,还是他的医生先生根本还没动手。 

“Jar,你有在弄吗?” 

但是他的医生显然不觉得需要回答他这样的问题,毕竟只要Tony尝试,他就会知道他现在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当然Tony也尝试了,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问的话有点多余,便换了个话题。 

“这是麻醉吗?全身性的?”当然学术上的东西更能引起他的兴趣,刚刚还是因为缓解尴尬而问出的问题,现在却让他也乐在其中“可是我还清醒着,虽然一动也不能动。” 

“严格意义上应该算是一种...”Jarvis停下了,斟酌了一下词汇“用人类语言体系的说法来说,应该称之为一种神经脉冲,短暂阻断神经传导,所以你既不能动,也没有知觉。” 

这不超出Tony的认知范围,他简单的就理解了这个脉冲的运作模式,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比如那种精准控制是只有智能才能做到的,而过去的人类不可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人工智能,没有发明出这样的技术确实也在情理之中。 

“显然这是个新领域,在我的记忆里还没有这样的技术,不过这样说也不准确,也或许是我没有想起来而已。”他努力试着回想了一下,但徒劳无功“这是种生物信号脉冲还是电磁信号的?” 

“电磁信号。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个体可以适用生物信号的脉冲了,Sir”Jarvis语气平淡,但Tony还是在那里面听出了莫名的低落。 

他突然很想做点什么来安慰这个智能,比如一个拥抱,还有在额头上的亲吻。他记得很久以前他也这样安慰过什么人,他还记得那个人模糊的脸部轮廓,那种‘真是拿你没有办法’的眼神和微笑。 

那是谁呢,熟悉到了这样的程度,却又遥远又陌生。 

短暂的脉冲效果很快就褪了,手术的部位泛起一股热量传到他脑中。 

“好烫!”他不禁伸手去捂住那个地方,到手指触及却只有皮肤的温热,这让他很是茫然。 

“这是正常的,sir,稍微忍耐一下就好了。”Jarvis轻声安抚着,拉过面板来,在地面投影了一张立体的城市地图。几乎所有的建筑全是蓝色,不过其中明显混杂着一抹淡金色。 

从外形上看就已经十分一目了然了,Tony指着那座建筑。 

“我们在这儿,是吗?” 

Jarvis点点头,将手伸向Tony,可爱的人类明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缩了缩,但还是没怎么移动位置。 

不带体温的手指落在他刚刚装上芯片的位置,让他感到和刚才的滚烫截然不同的一种冰凉,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受到刺激,狠狠颤抖了一下。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眼前一阵蓝光闪过,他再看向地面的那张地图的时候明显发现了不同。 

他不光看见了肉眼应该可见的东西,甚至很小,小到不应该看见的他也看见了。路上的车辆行人,甚至于空中飞过的机械鸟类。 

“现在你的芯片正式激活了。”Jarvis语气还是十足的平淡,平淡到Tony都有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我为你解释一下,免得在外面出现不应该的错误。” 

Tony点点头,难得地安静下来听他慢慢阐述。 

“这个芯片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的智能,只不过没有自主意识,你可以通过意识使用他所有的功能。他链接了你几乎所有可操纵神经,可以接收到任何智能应该接收到的消息,转化为鼓膜震动,从而被你听到。”他指了指Tony的耳朵,继续说道“智能间的通讯也会使用系统网络的模式,我刚刚在你的芯片里留下了联络快捷方式,你随时都可以联系到我。另外,芯片中有木马程序,一旦违反了芯片法令,芯片中的智能程序就会被解码摧毁,不过那对你不起作用,只是到那时我就要重新给你做一枚新的芯片了。智能们的生活方式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他们也会看,听,进食,每个智能也都有每个智能的个性,就像人类一样。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Tony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认真听着,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后颈上。 

热量逐渐没有了,就好像那里从来没有被植入过芯片一样,感觉如常。 

但他脑子里不断出现的纷乱念头以对他来说过于快速的方式梳理到了哪怕细碎的不能更甚的分支,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通透过。 

“我现在大概是以智能的方式在进行运算,是吗?” 

金发智能点点头,站在一边看着他。或许一时半会Tony也不会想要离开这里了,他需要用这种他从没想过的方式好好体会他从没去思考过的东西。 

【四】

时间仿佛突然变得很充足。

这是Tony最明显的感觉,往常的一秒转瞬即逝,就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以运算出一个很复杂的公式,可以把整个城市的投影仔细浏览一遍。或者说能做到更多。

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体验的人类。

但他却因此逐渐感到十分的疲倦。

芯片的速率太快,他的大脑明显有些跟不上,他也很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强行停止了与芯片的链接,免得陷入晕厥。

人类当然只适合以人类的方式思考。他想着,脱力地倒回床上,JARVIS已经将大楼大部分的控制权共享给他,他将房间重构成一个简单现代化的海景房,落地窗外的海面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的景色,气味模拟器生成了淡淡的海风气味飘荡在房间里。一切都是虚构的,但他就是因此感到心情愉悦,毫无来由。

老实说,他也不太想睡,他喜欢这景色,也想多看一会儿。但用脑过度的疲劳从生理上打败了他,不一会儿他就陷入梦境。

Tony,Tony!Sir.

他好像听见一个听起来有些焦躁的女声在反复叫他的名字,一闪而过的脸说不上来的熟悉,而她的声音逐渐和一个沉稳冷静的男声重叠,将他从睡梦里惊醒。

睁开眼睛,映入严重的浅灰色天花板泛着蓝色,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发现他的智能先生就坐在床边。不带情绪的有机质瞳孔的注视让他清醒了不少,用手臂支撑着上半身从床上坐起来。

他本想问时间,但是下一秒他眼前就浮出一排数字。

18:43

窗外天色在他潜意识下已经变成了傍晚,虽然还没天黑,海水却已经在隐隐翻涌。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jarvis,也有自己,又不像是自己。他却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了,那种既清晰又模糊的画面在他脑中交替闪现着。

“天……我睡了这么久?”

“也不是太久,Sir,我估算的时间是18:24,虽然你确实比预计起晚了。”

一天就这么耗过去了,意识到这一点让Tony颓然地捂住脸。

“……现在的时间还适合出去吗?”

JARVIS也预想到他会想出去,并没有感到惊讶。

“当然,Sir,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去。”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让Tony恍惚了好一会儿。“既然是晚上的话,我也有时间,需要陪同吗?”

“有个向导当然好,为什么不呢。”

他挑了挑眉,双脚越过床沿踩在地面上,冰凉的地面让他彻底清醒了,他不禁呲牙咧嘴地收回了脚,用脚趾在地面找到了拖鞋穿上。

“你得换身衣服。”Jarvis打开了面板,让他挑选衣服,Tony却限麻烦,让Jar随便选一套。

Jarvis选择的指标当然十分客观,最终选定了一套灰色的西装。

贴身的剪裁难得的把Tony的身材显得十分修长,虽然站在Jarvis身边还是差了不小的一截。Tony显然也对镜子中的影像十分满意,正了正领带。

“怎么样?”

“非常适合你,Sir。”Jarvis退后一步,伸手示意门口。“我们可以走了吗?”

Tony没有回答,只是十分自然的笑了笑,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电梯载着两人缓缓下降,速度很平缓,甚至一丝失重的感觉都没有被Tony感知到,但相对的,很久电梯都没有停下来,好一会儿才让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住在多高的地方,但他恍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从前就一直待在全纽约最高的地方俯瞰,城市川流不息的景色。

JARVIS注意到他的若有所思,在墙上的面板上轻点了一下,晃动手在上面轻轻抹过,随着他手移动经过的地方变成一片透明展开来,也在Tony眼前展开了一幅城市的俯瞰景色。

他在城市的投影中见过一样的景色,但这给他的感觉又全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奇异。

他们仍然在不断下降,但是依旧还在很高的地方,Tony的手指摸上玻璃,可与他所想不同的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触到什么坚硬的东西,而更像是碰到了水面,从他指尖开始向四周蔓延一圈圈柔和的涟漪。

连带着城市的夜景都如柔软的丝绸,随水流波动起来。

“这简直美极了。”他赞叹了一声,毫不吝啬他的夸赞,甚至用他觉得几乎所有勉强能算是合适的词语一个个僵硬的凑在一起,成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长句,Jarvis逐词从文字库里检索,随之拉扯出了比起Tony的长句来还要复杂几分释义句子,让他自己都感到啼笑皆非。

他脸上的笑容让Tony都感到窘迫起来,轻咳一声。

他们的芯片连接着加密的局域网,情绪通过数据传递到了Jarvis那儿,他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收起了那种让他不自在的笑,让电梯下降的速度快了一些。

失重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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